剛說到這裏,謝老夫人就打斷了他。
“不對,形如虎之後是有草如韭。”她說道。
“大丹主,我沒有騙您。”老海木忙搖頭說道。
“你接着背。”謝老夫人說道。
老海木便接着背誦,謝老夫人先是皺眉搖頭搖頭,漸漸的又帶着幾分恍然。
“我明白了。”她說道,待聽完老海木這二十四句經文,“你背的這些與我的除了第一句就完全不同,這大概是背誦的段落不一樣。”
段落不一樣?
看來應該是當初爲了多記住一些,茹大丹主和麥古分別背誦了不同的段落,極有可能一個是頭一個是尾。
不管怎麼記的,今天驗證了很多事,茹大丹主當初的確找到了經書,而這經書也千真萬確是有關硃砂的巫經。
真的是上古失傳的經書啊!
謝老夫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能夠預知礦難,能夠溝通山神,將山神看得透徹,找到山骨撐住山骨的巫經。
不,這經書肯定不止這點本事,那些從來未曾精準的點砂,辨砂,養砂,等等之術,原來都是真的,並非是她們傳下來的乾巴巴的打着大巫祕籍,其實不過是礦工們累積的經驗之談的那些。
謝家的大巫是真的存在過的,不,不,不是存在過,是還有可能現在就能出現。
只要拿到那部經書!
謝老夫人伸手按住了心口,只覺得兩耳嗡嗡。
去拿,去找,真的有這部書,它是真的存在的。
“…….當我要死的時候,你也老了的時候,才告訴你這件事,免得丹主血氣盛貪心誤…”
謝老夫人的耳邊陡然響起母親的話,她一個機靈就回神來,這短短一刻出了一層汗。
怪不得,怪不得要代代這樣傳下來,她都這把年紀了,還差點忍不住立刻衝進山裏,劈山開山不管怎麼樣也要去找這本書呢,要是換個年輕點的血氣正盛的,大概已經不是單單想想,而是衝出去了吧。
冷靜,冷靜。
謝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坐下來,目光再次落在老海木身上。
“海木。”她說道,“你想要什麼?”
老海木身子一抖。
歡影 “老兒不敢要什麼,這本就是大丹主的。”他說道。
謝老夫人笑了。
“海木,你早就發覺了異常,能等到現在纔來說,說別無所求,是不是有點太可笑了?”她說道,“丹主雖然不好見,但真要想見,總是有辦法能見到的,你等了這麼久,不就是爲了等一個萬無一失的機會嗎?”
老海木俯身在地顫抖。
“別的我也不說,我現在就告訴你。”謝老夫人的聲音繼續,“現在,這個機會到了。”
老海木猛地擡起頭。
“大丹主,老兒別無所求,祖上因爲累害丹主之死罪孽深重,我等子孫後輩發誓不得離開礦山世代爲礦工贖罪,老兒只求大丹主能赦我等毒誓,讓我的子孫重歸自由身。”他說道。
謝老夫人笑了點點頭。
“好,我許你子孫自由身。”她說道,又沉吟一刻,“你的兒子安哥俾,我這就帶出礦山,給他榮華富貴。”
爲盟主12打賞靈獸蛋加更,感謝尐醉訫訫、taiwan_adult打賞和氏璧,謝謝。() 夜色深深的時候,在屋子裏久坐不動的謝老夫人拿起面前的紙張。
紙上的字跡已經幹了,滿滿的兩張紙,燈下密密麻麻。
謝老夫人看了一刻,這些經文已經牢牢的記在她的心裏了,她擡手將這兩張紙扔進了一旁的火盆裏,一陣煙霧騰起,紙慢慢化爲灰燼。
屋門打開,站在院口一直向內探看的謝老太爺頓時鬆口氣。
“阿珊。”他喊道,但沒有謝老夫人的允許,他始終沒有向前邁一步。
謝老夫人慢慢的走出來。
“餓不餓?現在要不要吃飯?”謝老太爺一疊聲的問道。
謝老夫人沒理會他,喊了聲來人。
一旁的僕婦忙應聲是。
“準備一下,礦上這次受傷的礦工都送到城裏去救治吧。”謝老夫人說道。
這話讓大家都驚訝。
受傷的礦工送到城裏去救治?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謝老夫人徑直向前走,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這話帶給人的驚訝。
“……我也一同進城去。”她接着說道。
僕婦應聲是忙忙的退下去傳達這個命令了。
回到屋子裏,謝老太爺看着丫頭們擺飯,自己也坐下來。
“我們是搬回去?還是隻進城住幾天?”他高興的問道。
“我。” 王妃又搭台唱戲啦 謝老夫人說道,“沒有們。”
謝老太爺一怔,旋即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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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你去,你去,們在這裏等你回來。”他說道。
一旁的丫頭們忍住失笑,謝老夫人臉上並無半點笑意,慢慢的心不在焉的吃飯。
老礦工其實白天就走了,謝老夫人卻一直在那間屋子裏待到現在,又突然說把受傷的礦工送到城裏去救治,是不是被這老礦工說了什麼?
不過看起來,雖然神情不對勁,但卻並不是沮喪或者生氣。反而一向渾濁的眼睛變的亮亮。
謝老太爺心裏揣測着。
“要不。喝一杯吧?”他問道。
喝一杯嗎?
這樣的大喜事真的該喝一杯慶祝下,但是她現在已經竭力控制情緒了,如果喝了酒,萬一控制不住把事情透露半分……
謝老夫人深吸幾口氣。
“喝什麼喝。還有那麼多事要做。早點吃飯歇息。”她說道。
果然不是生氣和頹廢。反而是精神奕奕,至於爲什麼會這樣,謝老太爺就不在意了。他只需要知道謝老夫人高興就足夠了。
“吃飯吃飯。”他高興的說道,拿起碗筷。
而這一夜註定難免。
“爹,你找什麼呢?”
安哥俾走進來,看到老海木將狹小簡陋的草棚裏翻得亂亂。
老海木沒理會他,悶着頭翻找,終於高興的站起來。
“找到了。”他說道。
藉着草棚外的火塘安哥俾看到老海木手裏拿着一個吊墜,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是什麼。
“來,帶上。”老海木說道,將吊墜遞給安哥俾。
“這是什麼?”安哥俾好奇的問道,一面伸手接過來。
“白虎牙。”老海木說道,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照出他臉上激動的神情,“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
白虎神獸一般的存在,能夠弄到白虎牙可真是極其難得,對於他們這樣一輩子連大山都幾乎走不出的礦工來說,真的可以算得上寶貝了。
安哥俾帶着幾分喜歡在手裏摸了摸,卻沒有帶上,而是遞回去,老海木瞪眼看着他。
“幹活帶這個不方便,萬一弄壞了就可惜了。”安哥俾說道,“爹還是收好吧。”
老海木伸手拿過來,不由分說親手給安哥俾帶上。
“讓你帶上就帶上。”他說道,“以後就不用幹活了。”
安哥俾一怔。
“爹?什麼以後就不用幹活了?”他問道。
老海木沒說話,轉身看着亂亂的室內。
“沒什麼可收拾的,什麼都不用帶。”他嘀咕道。
安哥俾看着掛在脖子裏的白虎牙,又想到今日謝老夫人突然來訪,然後把爹帶走了半天才回來,回來之後爹就一直很激動。
難道是……
“爹,是那個時候到了嗎?”他問道。
老海木轉過頭看他一眼,點點頭。
“爹!”安哥俾不可置信的喊了聲。
老海木擡手捶了他一下,探身向外四下看了看,做了個噓聲。
“估計明日就有準信了,大丹主會帶你走。”他壓低聲音說道,枯皺的老臉上滿是激動,“安哥俾,你以後要爭氣。”
“那爹你呢?”安哥俾問道,“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老海木笑了,搖搖頭卻不說話。
“爹,到底是因爲什麼?”安哥俾急問道,“是因爲,那幾句經文嗎?”
“好了,這件事你就不要問了,以後經文的事就徹底的忘了吧。”老海木說道。
一直是叮囑不要忘記的經文,轉眼就成了要忘記。
“爹,爲什麼?”安哥俾問道。
“經文已經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我們作爲保管者任務已經完成了。”老海木說道。
安哥俾沉默一刻。
“那作爲保管者,還要受到懲罰嗎?”他說道,“我如果走了,爹你會怎麼樣?是要以死來終結這個任務嗎?”
老海木身子一僵。
“你胡說什麼。”他說道,轉過身,“我只是在這裏生活習慣了,出去了反而不習慣,所以不想離開礦山了,而且我不會再挖礦,在這裏也能過輕鬆的生活。”
“可是爹,我覺得這世上沒什麼習慣不習慣。只看你想不想,以及能不能。”安哥俾說道。
老海木轉過身瞪眼看他。
“那我就是不想出去。”他粗聲粗氣說道,“這件事就這樣了,你不要再多說了,快些歇息吧。”
他說罷就躺了下來。
安哥俾看着他一刻,也只得在另一邊躺下,火塘裏的火已經燃盡,深秋夜裏的風捲過,撩動起星星點點的光,漸漸的一切都歸於平靜。
不過今夜註定難免。
謝柔嘉睜開眼。入目一片黑暗。這一次窗戶沒有被風吹開,只在屋子外發出呼呼的聲音。
不知道邵銘清能不能順利的見到五叔,五叔又會不會來見她。
謝柔嘉將手枕在腦後,望着帳頂吐口氣。
怎麼會有這麼神奇的經文呢?
那以前爲什麼沒發現?是隻有在鬱山。不。 俏丫頭遇上酷總裁 是隻有進了礦洞纔會顯出作用嗎?
她前世裏讀了很多書。是不是都有這種神奇的作用?
謝柔嘉猛地坐起來,穿上衣服走出內室,外間江鈴和水英裹着被子睡的正香。謝柔嘉給她們掖了掖被角,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
行走在夜間的山林,謝柔嘉已經不像第一次那樣緩慢了,尤其是這一次,她忍不住會想到曾經讀過的經書。
“…雨來否,雲搖搖,來自西南……”
她擡起頭透過密密的山林看到頭頂上的夜空,不見半點星辰,一片烏青雲正在搖搖而聚。
謝柔嘉的臉上浮現笑意,她低下頭接着邁步。
“…山高不崩,在東在西,楠木不改,在南在北……”
她腳步輕快的轉過一棵大楠樹,透過夜色,眼前的山林似乎變得清晰無比。
“…風來,風來,霧散,霧散,杲杲日出,杲杲日出…..”
晨光從山頂灑出第一道的時候,謝柔嘉已經在山頂坐了好半日,深秋的清晨風已經凌厲,她的臉上被刮出了一道道紅暈。
展望着山谷,因爲前日的坍陷,這個礦已經全停了,沒有了上山下山日夜不停的礦工們,也沒有了一聲接一聲永不停歇的號子聲,安靜的蒼涼。
謝柔嘉三下兩下的跳進了山谷,沿着陡峭的懸崖跑了下去。
坍塌的地方已經完全不是當初的模樣,謝柔嘉並沒有多停留,而是徑直向另一邊山頭跑去,遠遠的可以看到那邊還有礦洞。
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安哥俾嚇了一跳,轉過頭就看到那個帶着面罩的女孩子如同精靈一般從山石上跳躍而來。
“你怎麼來了?”
二個人同時發現了對方,又同時問道。
“你一天不幹活,就不習慣吧?”謝柔嘉道,三下兩下的站到了安哥俾跟前。
安哥俾後退一步。
他是礦工,就算經歷過礦坍陷再來礦上也不奇怪,而她……
“你,不害怕嗎?”他問道。
他問出這話的時候,謝柔嘉已經越過他向眼前的礦洞走去,聞言回頭,雖然面罩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但看着翹起的嘴角也可以得知她在笑。
“不怕啊。”她說道,邁進了礦洞。
跟她想象的一樣,站在礦洞裏的那一刻,是陌生但又熟悉的感覺,她閉上眼,甚至感覺到這裏的一切都鮮活起來。
而且比起前日坍陷的那個礦洞,這個要明亮生動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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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柔嘉深吸一口氣睜開眼。
“你是謝家的人嗎?”安哥俾的聲音在後響起。
謝柔嘉停下腳。
“我以前是。”她說道,“現在不是了。”
以前是,那就是了。
“所以,那個經文是謝家的嗎?”安哥俾問道。
所以她纔會念出來,而且比自己知道的還要多。